黄汉权

当前，百年变局加速演进，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我国发展面临的不稳定不确定难预料因素明显增多。2025年4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明确提出，“统筹国内经济工作和国际经贸斗争，坚定不移办好自己的事，坚定不移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着力稳就业、稳企业、稳市场、稳预期，以高质量发展的确定性应对外部环境急剧变化的不确定性”。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南考察时再次强调，要“以高质量发展的确定性应对各种不确定性”。这为我们应对风云变幻的国际环境和错综复杂的国内矛盾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必须深刻领会，认真贯彻落实。

一、我国发展面临的不确定因素增多

新时代以来，我国发展面临的不确定性具有多层次、交织性特征，既来自外部环境的深刻变化，也来自国内经济转型面临的困难和新风险挑战的出现。

从国际看，世界政治经济动荡变革持续发酵，外部环境更加复杂多变。一是世界经济和经贸格局之变。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霸权主义、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甚嚣尘上，美国挑起“贸易战”“关税战”重构全球经贸格局，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加速重构，本土化、区域化、碎片化态势更加明显，世界经济增速持续放缓。二是国际秩序和经贸规则之变。地缘政治冲突易发、频发，乌克兰危机、巴以冲突等地缘政治事件，加剧全球通胀压力和全球阵营对抗。国际贸易规则逐步被各种区域贸易协定替代，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更趋碎片化，我国参与国际规则制定、维护多边贸易的话语权面临挑战。三是大国战略博弈之变。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前沿性、颠覆性技术不断涌现，科技和产业成为大国竞争的主战场。一些国家泛化国家安全概念，特别是美国持续实施“小院高墙”对华科技封锁，在半导体、人工智能、生物技术等关键领域升级限制对华出口，我国科技和产业发展面临的竞争更加激烈。

从国内看，当前，外部环境变化带来的不利影响依然存在，巩固经济持续回升向好态势的难度加大。一是国内需求不足，消费内生动力偏弱。今年，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对消费回升起到重要拉动作用，但消费增长的内生动力仍显不足；政策边际效应递减，耐用消费品具有较长更新周期，后续仍存在压力。二是部分企业生产经营困难。投资增长面临制约，出口困难增多；新旧动能转换存在阵痛，以新质生产力为牵引的新动能需要进一步加快形成；原始创新能力还相对薄弱，有的关键核心技术仍受制于人。三是群众就业增收面临压力。近年来，就业形势总体稳定并呈向好态势，但就业总量压力不减，结构性矛盾更加突出，应届高校毕业生、脱贫人口，还有大量的农村转移劳动力等，都需要实现稳定就业，稳定和扩大就业任务繁重。四是风险隐患仍然较多。各领域各方面的风险隐患正在持续化解，但风险隐患的关联度高、联动性强、传导快，稍有不慎小风险就会演变成大风险，局部风险就会演变成全局性风险等。

二、支撑我国高质量发展的主要优势没有变也不会变

面对各种不确定性，我国经济基础稳、优势多、韧性强、潜力大，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变，社会主义制度、完备产业体系、超大规模市场、丰厚人力资本、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等主要优势没有变，完全有条件、有能力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可预期、可持续的确定性。这是中国经济大船应对各种风险挑战、乘风破浪持续前行的韧性和底气所在。

一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高质量发展的制度保障。改革开放40多年来，在党的坚强有力领导下，我们逐步建立并不断发展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也发挥市场经济的长处，在不断推动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结合中，我国科技创新取得一系列重大成果。比如，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载人航天领域相继攻克快速交会对接、空间站组装建造等10余项重大关键核心技术、200余项系统级关键技术，运载火箭部组件和核心元器件国产化率达到100%，探月探火、卫星导航、天宫建成等，进一步彰显了新型举国体制优势。

二是产业体系配套完备的供给优势。现代化产业体系是高质量发展的物质技术基础。我国产业体系门类齐全，当前，拥有41个工业大类、207个工业中类、666个工业小类，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在诸多领域形成了从原材料、零部件、终端产品到相关配套设备的完备产业链。门类齐全的产业体系和配套完整的产业链，有利于提高生产效率、降低供应链成本，形成强大的规模经济效应。

三是超大规模市场的需求优势。强大的国内市场是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支撑。我国消费市场规模庞大，拥有14亿多人口，中等收入群体超过4亿人。2024年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超过48万亿元，是全球第二大商品消费市场；全国网络零售额超过13万亿元，是全球最大网络零售市场。同时，我国也是全球最具增长前景的单一市场，消费潜力持续释放空间巨大。当前，我国居民消费占GDP比重、常住人口城镇化率都明显低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平均水平，随着中等收入群体持续扩大和城镇化水平不断提高，内需潜力也将进一步释放。另外，我国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汽车等耐用消费品在农村具有较大增长空间，农民网购等新消费形态日渐普遍，乡村休闲旅游蓬勃发展，乡村消费渠道持续拓宽。

四是大量高素质劳动者和企业家的人才优势。我国劳动力规模优势依然凸显。2024年我国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有8.58亿人，占全国人口的比重为60.9%，比欧美发达国家人口总和还要多。同时，劳动人口红利正升级为工程师红利。近20年来，我国培养了6000多万名工程师，超过欧洲工程师总和；2023年我国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口达到2.5亿人，新增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为14年；当前，我国每年理工科毕业生数量超过500万人，潜在工程师群体的规模优势明显。同时，我国涌现出一批具有世界眼光、战略思维的优秀企业家队伍，为建设世界一流企业提供了有力的人才支撑。

五是高效便捷的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优势。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经过多年的发展，我国已构建起四通八达的现代基础设施网络，公路、铁路、水运、航空等多种运输方式相互衔接。截至2024年底，我国综合交通网总里程突破600万公里，220千伏及以上输电线路96.1万公里，光缆线路总长度达到7288万公里，高铁、高速公路、电网、5G网络规模等长期稳居世界第一，相对完善的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全面提升流通效率，有效降低了供应链成本。

三、扎实推动经济长期向好的主要优势转化为高质量发展的确定性

“变”与“不变”、“危”与“机”是辩证统一的，不确定性虽然带来风险和挑战，但也孕育倒逼改革、促进创新、推动开放的机遇。我们要抓住用好机遇，有效防范化解风险挑战，稳住基本盘、打好主动战，把我国经济长期向好的发展优势转化为高质量发展的确定性。

一是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锻造确定性“引擎”。高质量发展是创新驱动的发展。要大力推进科技创新，实施好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战略，健全新型举国体制，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发挥企业科技创新主体作用，加快推进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要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围绕创新链布局产业链，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焕发新活力，发展壮大新兴产业打造新支柱，前瞻布局未来产业抢抓新赛道，努力使科技创新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要畅通科技产业金融循环，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培育壮大“投早、投小、投长”的耐心资本。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结合各地区资源禀赋、产业基础、科技条件等，发展体现特色优势的现代化产业体系，避免同质化发展和“内卷式”竞争。

二是以全方位扩大内需战略做强国内大循环，释放确定性“需求”。大国经济的特征都是内需为主导、内部可循环。针对我国内需不足的突出矛盾，要把扩大内需特别是提振消费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从供需双向发力。要持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升产品和服务质量，以优质供给创造需求。比如，AI技术赋能传统产品，催生智能家电等新消费热点。要做好需求侧管理，深化改革制约消费的制度性障碍，打通卡点堵点。比如，持续推进分配制度改革，“提低扩中”壮大中等收入群体，增强消费能力；强化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障，消除居民消费后顾之忧；深化财政金融体制改革，调动地方扩内需积极性，增加居民财产性收入。

三是以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稳预期提信心，打好确定性“政策组合拳”。高质量发展需要宏观政策保驾护航。今年以来，各地区各部门认真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靠前发力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合力推动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实现5.3%的平稳增长。保持这个势头，需要宏观政策持续发力、适时加力。财政政策要保持“积极有为”，调整优化支出结构，提高“投资于人”的比重，特别是向惠民生、促消费方面倾斜。货币政策要做到“适度宽松”，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适时降准降息，降低社会融资成本。同时，要加强投资、产业、区域、价格等政策的协调配合，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确保各项政策同向发力、形成合力。

四是以高水平对外开放提升外循环韧性，拓展确定性“空间”。高质量发展离不开高水平开放。要主动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积极申请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要依托粤港澳大湾区、海南自由贸易港、自贸试验区等，打造高水平开放平台，吸引全球优质要素资源。要大力稳外贸稳外资，稳步扩大电信、医疗、教育等服务领域开放，积极发展绿色贸易、数字贸易、服务贸易的新模式新业态，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推动贸易格局多元化，在全球经济再平衡中占据主动。

五是以统筹发展和安全构建新安全格局，守住确定性“底线”。我们必须坚持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动，以高质量发展促进高水平安全，以高水平安全保障高质量发展。要实施好新一轮千亿斤粮食产能提升行动方案，进一步增强全国粮食综合生产能力，确保谷物基本自给、口粮绝对安全。要加快建设以新型电力系统为主导的新型能源体系，推进新能源和传统能源多能互补、“源网荷储”一体化发展，把能源的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里。要加强产业链供应链国际合作，共同维护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安全。要完善房地产、地方政府债务、中小金融机构等重点领域风险处置“工具箱”，压实各方责任，坚决防止发生系统性风险。

六是以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激发经营主体活力，塑造确定性“动能”。要坚持和落实“两个毫不动摇”，通过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激发各类经营主体活力。深化国企改革，推动国企围绕“三个集中”优化布局，即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集中，向关系国计民生的公共服务、应急能力、公益性领域等集中，向前瞻性战略性新兴产业集中，聚焦主责主业提高运营效率、市场竞争力和原始创新能力。持续优化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环境，落实好《中华人民共和国民营经济促进法》，破除歧视民企的各种市场准入壁垒和破坏公平竞争的隐形障碍，推进基础设施竞争性领域向各类经营主体公平开放。要按照统一市场基础制度、统一市场基础设施、统一政府行为尺度、统一市场监管执法、统一要素资源市场，持续扩大对内对外开放“五统一、一开放”的基本要求，纵深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做强国内大循环，增强应对外部变局的韧性和活力。

（作者系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院长）

（责任编辑：王孟秋）